我叹息，也为四川那一群歪瓜裂枣。按惯例，大窑在大年前约一星期熄火，也就是说忙碌一年的最后一批四川人那会儿可以赶回去与家人团聚。可是，眼下，石矮子们的希望幻成了泡影，因为，那会儿，雪已经下到有一星期了，道路完全封冻。
从制坯车间转入烧成车间帮忙的那十几个歪瓜裂枣找石矮子扯皮了，说是石矮子行了骗，无论如何，石矮子要送他们回家去。石矮子费力地解释，没用，就笑说你们找老板扯皮去吧。于是，他们或大老远疑问着我不敢近身，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，或干脆赖在床上拒绝上工。
我重复着解释这是一个意外，谁知老天爷要留客呢。
重复的解释，重复着没用。
还是石矮子从我的无意话中找到了解决问题的答案。“老板要留你们做客哩，做客，懂不懂——过大年，跟老板一块儿？”石矮子说。
这一招真灵。立即，所有的眼光都被吸引来。
“真的吗？”有人问。
“老板是好人哪！”有人抱拳，弯腰，行大礼。
“可是，家里人还候着我呀。”有人不甘心。
“算了吧，就你那个家！你算条狗！”有人不齿。
“老板，能给每人发这个数吗？”有人伸出两根手指头。
“三百块。”我想都不要想，伸出三根手指头。
“老板是活菩萨！”
“老板，是天公不长眼，我们不怪你。”
“我们明天都上工去。”
“老板，能替我们打个电话回家吗？”
“没问题。”
“老板，开年后，能让我们抽个空儿回家吗？”
“能。”
“老板，给了钱，还有大年饭吗？”
“全都有。”
“到时候，老板还要让看全世界最漂亮的新娘哩。”石矮子笑说。
“哈！”傻笑。
“哈哈！……”一连串傻笑。
石矮子将我军，却没有难倒我。大年前一天，舞儿，还有多沙、文老师、夫子科、母亲都让我专车接到红砖厂来，与最后一批工人合吃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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