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那遥远的地方
天叔去世那年的一个秋日，阳光明媚，母亲让我和他一起晾晒捂了一个夏天的棉被、棉衣。母亲在院子里边擦绳子边搭晾，我从屋里往外抱东西。
立柜很快腾空了，母亲问还有衣服没了？我说等一下。眼光落在了衣柜顶部的两个红色皮箱上，那是母亲结婚时陪嫁过来的，好象从来也没见她怎么打开过，上面有了灰尘。那里面该不会装着忘记了的衣服吧，我第一次产生了好奇，搬来凳子将它取了下来。
红色皮箱因为年代久和阳光照射有些发黄了，颜色褪了不少，不锈钢的锁上挂着小钥匙，我轻轻打开，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女式军大衣呈现在我眼前，黄铜色的纽扣，棕色的羊剪绒大领，估计是母亲年轻时代穿过的，很干净有七、八成新。取出军大衣我想试穿，看见了压在下面的一把口琴。
我放下军大衣拿起口琴端详，发现正面右下角有个小小的“天”字，是天叔的口琴吗？怎么在母亲的箱底？不知何时母亲站在了门口，我心里有丝慌乱，下意识想将口琴放回原处，母亲没有责怪我，问：“彦儿，会吹那首〈在那遥远的地方〉吗？”我点点头，母亲顺势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，安静地望着我。
我试了试音，慢慢吹起来，午后的小屋里，光线强的地方能看见细小的尘土在浮动，屋子里米兰的清香沁人心脾。我吹的不熟练，但也能顺下整个乐曲，母亲不说停我就一遍一遍地吹，直到流畅悦耳。我看见大颗大颗的泪珠在母亲的脸庞滑过，我想起了天叔吹奏这首乐曲时温柔的眼神。我吹不下去了，喉头哽咽，对天叔的回忆充满了我的脑海。母亲第一次向她的女儿敞开了心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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