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和十六年,暮春三月,重锦城外东南十五里。樱花盛开成一片粉色花海,风吹花落,纷纷扬扬,刹那间如盛夏之雨倾泄而下,渐渐迷了眼。
树下,黑色的棺木里静静躺着一位少女,精致的脸庞苍白得像是一张纸,朱红色的唇微微勾起,神色宁和。有一片樱花落在了少女纤细的指尖,似是天地的悼念。
“姐姐,请安息吧。”一个和少女有些七成相似,却比少女显得稚嫩的女子伸手拂去了那片樱花。她眼角微红。
“翎,走远点,勿要让蓦不舍。”年迈的妇人催促道。
翎最后看了眼,然后转身,白色衣袂勾起几片落花,而后又落下。
棺木被阖上,少女的容颜渐渐消失,棺木被埋下,少女的亲人渐渐落泪。
吾愿,翎与蓦不分离。
翎嗤笑一声,离去了。曾有誓言三千,而今离愁三千,何其可笑。
又是一日子夜,明月高悬于天,寂静之地却响起了轻声低唱。
墓中的蓦缓缓睁开了眼,淡黄色的眼眸像是冬日里正午落下的阳光,藏着浅浅的笑意。那如墨般的黑发渐长,又在一瞬成了白发。
她醒了,像是从睡梦中醒来,她伸手覆在胸口,平静的,并未跳动。她伸手覆在唇上,冰冷的,并未呼吸。
蓦笑了,泪如涌泉,可连那泪珠都是冷的。她想,如果翎在,或许就不会害怕,就不会寒冷了。
一瞬间,心底生出一种名为执念的东西,眼底也染上了一丝痴狂。
脆弱的指甲被棺木折断,刺入血肉里,白嫩手上是一道一道的血痕,深可见骨。
在天大明时,逝者从墓中爬出,白色寿衣不再整洁,白发亦是杂乱,血和土混在了一起,骨与木连在一起,肉与布长在一起。
她赤裸的脚掌上尽是黄土,她所过之处,亦尽是黄土。
但当她走出那片樱花林时,就像是墨水滴入水池,过往的记忆消失得不见踪影。她不记得自己是谁,不记得自己要到哪里去,她只记得她——要找一个人。
蓦疯了似的跑了起来,她要去找到这个人!她要去找这个人!
但还未跑几步,她就蹲在地上抱头痛哭。
那个人......是谁?
此时,重锦城内繁华之地,一座府邸里,翎正手执长剑,老妇端来茶水,翎将长剑插入剑鞘,问老妇。
“你说,我可要去见见蓦?”
“自然不用,蓦已死。”
“也是……”翎朝竹荫处看去,昔日,蓦就在此看她舞剑。
“你说,蓦可还会来看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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