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眼里最后燃起的那点亮光，以那样不能阻绝的速度暗下去，直至死沉的灰暗色，他一字一字哽出喉间，干涩地连颤抖的力气都没有，静如死水：“你真的要丢下我？就算我听话吗，就算我不打架，就算我不咬人，就算我喊姐姐，就算我这样害怕，这样求你，还是要走吗？要走吗？要丢下我吗？”
如果浅浅留下来的话，以后他一定不惹祸，不让她生气，不让任何人欺负她，好好一直一直陪着她，如果她不离开的话……
可是没有如果，那都是凌天恩奢侈的念想，那无法预知的未来，不可选择的现今，浅浅只得一点一点打碎，她敛着眸子，遮住了眼里的氤氲，眼里的挣扎，眼里的不舍，安静地毫无波澜，平铺直叙的一字一字：“我别无选择。”天恩，你可知道，我们都没有选择的权利，誓言在命运面前，那样微不足道，天恩，原谅我的无能无力，原谅我失信了，对不起天恩，不是我不想选你，是我不能选你，你可懂，我们从来都是被抛弃的那一个，上天不会眷顾我们的……这些话，她永远也不会告诉他，就算他能原谅，她也得背着这些亏欠一直走下去。
过去，现在，她都从无选择……命运这只大手一直牵制着她，让她一步一步按照预订的轨迹走下去。
他不信命，也不信选择，更不得浅浅的别无选择，他大声地斥责：“你撒谎，你就是自私，想丢下我这个负担。”
这是天恩第一次对着浅浅这样大声，这样红脸，这样责骂，不是因为怨恨，也不是因为憎恶，是真的无能为力，还有不甘，她这样谩骂，骂得不是浅浅，是这现实，这荒唐的世界，他从来都不舍得浅浅的，只是他没有办法，也许这样就能留住她呢。
可是，她却一言不发，选择低下头，选择屈服，选择她的别无选择，以及置若罔闻。
他再也不敢抱希望了，像被推进了深渊，眼前都是看不见的黑暗，下沉，他挥着手，胡乱推搡：“你走吧，走得远远的。”
她无力地喃着：“天恩。”我要怎么办？只能对不起吗？连看他她都不敢，心里肿了，密密的针刺，那是她和天恩几个月来的点滴相依，此刻都化作针刺嵌进心坎里，血肉模糊，近乎心滞。
他霍得站起身，琉璃眼珠泛着灼人眼球的红色，忿忿地盯着浅浅，字字铿锵地扎进浅浅的心底：“我讨厌你，我再也不要见你了。”
小小的身子，那样倔强，那样萧索又孤寂地转身。一次也不回头，跑出了这树影繁杂的香樟树下，跑出了浅浅的视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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