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章 朗然郎

作者: 筑阳沛亦

  八月十三日周五

  泉城的八月很是炎热,热得不像话。太阳不遗余力地照耀着,像是要烤干大地。一些根系不够发达的植物病恹恹地站立着,空中没有一丝风,一丝也没有,树上的叶子一动不动,如古典画上的静物。在一些旧街区,车辆驶过,后面总会掀起一阵尘土,让人赶紧掩鼻躲开,新建的黑色宽阔马路上方浮动着流转的热浪,海市蜃楼般的虚渺不真实。此种拙劣环境下,只有树上的知了还在不要命地吱吱叫着,快乐地求偶,全然不屑阳光的毒辣。世界就像一锅粥,金蓬站在火车站门口,顶着烈日,直感到自己就像是大锅粥里的一粒红枣,他很想跳进一个充满清水的水池子里,泡上一个炎炎夏日,到秋天的时候,再自己爬出来(或者被人捞出来)。

  此情此景下,金蓬忽然想起了高一时的同桌。那是几年前的七月,一个无风的晚上,教室里达到了三十几度(具体来说是接近四十度),人坐着啥也不干,只是喘气,汗水都在哗哗流。饮水机上的水桶换了一个又一个,却还是跟不上消费的速度,一下课没几分钟,四十斤的水就消耗殆尽,把值日的同学忙的跟什么似的。大家根本都学不下习去,抱怨连连,怨声载道,谁又能在蒸笼里学得下去呢?级部主任在喇叭里大声呼吁,说什么锻炼毅力的时刻到了,还有什么“心静自然凉”之类的鬼话。金蓬恨不得找个笼屉放在沸水锅上,把主任填进去,就让他在那儿领会“心静自然凉”的奥义去吧。而自己的同桌,一个身材削瘦长着四方脸的俊俏男生,随即回宿舍把冬天的厚棉袄穿了出来,以至引起了班内的一个小小轰动,而且还被同样长着四方脸的班主任老师亲切关怀了一小下。据该同学自己解释,这是要把级部主任的话深刻地理解一遍。

  不知道那位同学理解得深刻不深刻,反正自己是理解得够深刻的。天一热得烫起来,金蓬就会想到他,想到他的大棉袄,想到他裹在里面一副心安坦然的模样。

  那个同学现在又在何处呢?金蓬想到。

  很长时间没联系了。为什么不去联系呢?明明也不是一件麻烦的事情。不知道为什么,本来可以一直联系的,金蓬随手就把他丢失了。什么时候起就不再联系了呢?他想了想,悲哀地发现,从毕业一开始就不再联系了。他又想了想,更加悲哀地发现,与自己保持联系的中学同学,没有几个。

  失去一个人是这么的容易。

  金蓬记得当时伸手摸了摸他穿的棉袄,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。可能是心理作用吧,夏天的时候,金蓬的皮肤碰到这类厚玩意儿,总是会哆嗦一下。现在......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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